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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2月03日 08:31

凤凰体育特约评论员吴策力

新闻背景:近日,U23亚洲杯暨里约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决赛,韩国在2-0领先的情况下被日本大逆转3-2战胜,赛后回到国内,韩国队全体将帅面对镜头鞠躬致歉。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是美国总统中少有的拥有专业级体育背景的人物,他在就读西点军校时是校橄榄球队明星,据说曾在1912年的一场传奇比赛中扑倒得分王吉姆·索普。根据其回忆录,后来伤了膝盖不得不挂靴。书里亦提到N年后,在其他场合不时有很多西点的同学上前对埃克说,抱歉,将军,当年是我撞伤了你的膝盖。

从道歉的人数来看,他当时效力的球队可能有两百人。

这个我们都懂,这已不是道歉而是搭讪了。

几天前在U22亚洲杯决赛中,韩国国奥两球领先被日本3-2逆转,痛失冠军。回国后,全队上下在媒体球迷面前集体鞠躬致歉。

足球比赛里2比0领先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但也不乏被追平或逆转的名局。如2009年联合会杯决赛美国队曾两球领先巴西,1997年世预赛中国主场2比0领先伊朗,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很清楚。造成这样的结果原因是多方面的,布拉德利的球队本来就不功利,领先巴西两球后仍然大开大合,并不专注防守。

中国队和伊朗队的比赛有点像这场U22亚洲杯决赛,精神意志力和战术被讨论了很多年,但这次韩国的表现更有利于我们解释当年的金州之战。2比0时韩国队仍然高强度冲击日本队,在每个位置都能看到韩国球员亢奋地带球、传球,一度让日本队无法阻止起像样的反击。但是,只有很少的人注意到比赛还有几乎40分钟,韩国队这样的表现无异于是用跑100米方式跑1500米,焉能久持?当然,如果在进第二个球后十分钟,韩国队能抓住机会再进球,另当别论。我们能确认的是,韩国队后来防线的一溃千里,和体能分布有直接关系。

韩国国奥对其球迷的深深歉意,即来自于此。在2014年世界杯小组赛未出线,韩国国家队也在机场鞠躬致歉。韩国足球的歉意,来自于没有发挥出最佳的技战术水准,是一种职业的尊严感。相信稍微关注韩国文化的人士,都知道其体坛不但有跪谢、跪歉,而且……卢武铉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吧?

道歉、下跪道歉都必须有其文化背景,然后才是根植于其上的职业圈层背景。这一点可能2013年日本电影《道歉大师》演绎得最清楚。水田伸生执导的这部讽刺社会的喜剧,描述黑岛让经营着一家名为东京道歉中心的机构,以帮助客户处理道歉事宜为生,他都可以凭借自己掌握各种道歉技巧顺利解决,化险为夷。

2011年10月29日,青岛中能3比0胜天津泰达。当赛季张外龙率中能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最佳战绩。赛后,他跪地感谢球员,感动全场。但在中国已经没有跪谢和下跪致歉的文化,所以当时在球迷的感动之外,集体站立的青岛球员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文化的错落感,甚至不用在体育场就可以看到。不会道歉,不会慰问,不会致谢,已经成为全社会的集体表情。2011年消防战士姚携炜为救跳轨者而英勇牺牲,增城市公安、消防,新塘镇政府及当地街道等多个部门登门慰问其家人,一名政府官员递上慰问金,握着姚携炜父亲的手说:“恭喜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2011年8月2日《羊城晚报》)

所以在这里,替人道歉是不可以作为生计的。2013年开始就有人调侃中国国足的微博,需要将“对不起”置顶。这对于中国足球,固然是残酷现实,但也确实不能这样做。否则经常会进入这个故事的境界--第一个出来潇洒射掉了人头上的苹果,说,I'm  William Tell;第二者出来拔枪完成了同样动作,说,I'm  James Bond;第三者出来耍飞刀,直接戳在了搭档的头上了,他说,I'm sorry。

在东亚四强赛类别的比赛稍有成绩足协官员便忘形,失败时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道歉,似乎都要经由体育总局核准施行。19年前在金州那场著名的失败后,面对记者的提问,某阿姨愤然回复“你是哪个单位的”--这种战术技巧,相当于打蛇打七寸。其实最好的道歉都在给上级管理部门的年度总结里,水准堪比《出师表》。或者像阎世铎,放在回忆录里。要看我的道歉,还得用钱来买。

写着写着不禁想起呼格案中,当年办案人员竟无一人道过歉。觉得,足球不道歉,真没啥。大家相见不如一笑,就像杜拉斯在《情人》第一段最后一句,“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凤凰体育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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