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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1月04日 15:38

凤凰体育特约评论员 Mauricio Fernandes (发自巴西里约热内卢)

作者简介:世界著名体育作家,美联社高级记者,《四四二》杂志南美部文字总监,CNN、BBC、半岛电视台特约足球评论员。

 

2011年广州的七月天,大雨瓢泼。第一次踏上中国土地的达里奥·孔卡显得有些羞涩和拘谨。坐在恒大安排接送的车内,孔卡和妻子葆拉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连脖子上挂着的花环都没摘。时任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总经理刘永灼指着窗外的雨点,对孔卡说:中国有句老话,叫风雨遇贵人。通过翻译解释,孔卡笑着,连声回应:谢谢,谢谢。

时间拨到2017年1月3日,这是孔卡第二次离开中国的日子,考虑到他的年纪和伤病,他很可能是一次永别。这一天,天气晴朗,上海迎来了冬日里又一个温暖的艳阳日。就在前两天,这座城市迎来了自己的新宠:巴西国家队中场奥斯卡。原来贵人,不一定非要在风雨天才能遇上。

如今的中超豪门,只要自己愿意,每天都能迎来贵人。中国足球的金元政策,正在让全世界颤抖。继切尔西主帅孔蒂发表“中超威胁论”后,阿森纳主帅温格也对着镜头,希望球员在(中国的)金钱和前途中慎重选择。

前几天,我在济科组织的慈善赛中遇到了北京国安中场雷纳托·奥古斯托。和他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每次回国,都会有不少身边人询问他关于中超的待遇问题;与孔卡相熟的巴西同行也说,阿根廷人每次回家,都会有不少年轻球员向他打听中超的情况;甚至连我这个与中国勉强搭上一些关系的媒体人,都会被朋友的朋友频繁问到:你有搭讪中国足球的门路嘛?

可见,这是个疯狂的“中国年”。欧洲分析家,喜欢将中国的足球资本与俄罗斯以及中东财团归为一体。他们认为,这三个地区的足球资本都带着明显的商业或政治目的,足球只是其主营业务的桥头堡,扮演着公关和探路的角色。但在我看来,中国的足球资本较其他两者更为疯狂:对外疯狂采购俱乐部的同时,队内同样大打金元政策。让人产生“中国足球资本,不是人民币”的幻觉。

越疯狂的年代,个人处境就越残酷。相信我,作为一个巴西人,我对这种疯狂太深有体会。无论是一夜暴富的“巴西奇迹”,还是年通货膨胀率高达980%的“军政府”后期,都书写着疯狂资本掏空个人权利的残酷现实——孔卡在疯狂的资本市场中,毫无选择的余地。

他只是一个以踢球为生的普通男人,一个喜爱吃妻子做饭的丈夫,一个在空闲之余带着孩子,去高档小区周围散步的父亲。他当然需要钱,但冷冰冰的金钱,却不是他有血有肉生活的一切。

和我们大部分拉美人一样,孔卡十分重感情。据说第一次离开广州时,他带走了为他工作的保姆和司机,就连为他工作的翻译,他也会力所能及地给其谋些额外福利。他热爱足球,幸运的是,他也很擅长踢球,这使得他有机会去爱上一座座不属于自己家乡的城市。

儿子本杰明的降生,使得他与中国的情缘更加难舍难分。今年即将5周岁的本杰明,在广州出生,现在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有很多次在父亲接受采访时,能偶尔充当个小翻译的角色。孔卡很喜欢将儿子带到球场上,小家伙也很享受在八万人体育场带球过人的感觉。一组中国媒体流出的照片中,本杰明学着父亲身边中国队友,摸着胸膛,高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这画面,如今看来滑稽又心酸。

对中国和足球的特殊情感,也自然为他换来了球迷的爱。为上海上港出场的两个赛季中,孔卡共出场58次,奉献17粒进球和11脚助攻。这数据乍看不显眼,但考虑上港在孔卡缺阵的比赛中,仅获得35%的胜率,你就知道他对这支球队的重要性。

据悉,上海的一家电影国企曾计划在今年年初,开始制作关于孔卡的纪录电影。机缘巧合下,我从一位相熟的中国友人那,看到了这部电影的粗略企划案。电影预备将孔卡的形象描述为“一代球王”,作为一部略带红色的主题电影,阿根廷人的精神元素和道德品质被反复强调。

写出如此生硬的文案,其实不难理解。毕竟孔卡还是上海“浦东十大杰出青年”,此外融合了足球、成功、励志的电影作品,也正符合当代中国商业社会的刚性诉求。鉴于电影没有后续新闻,我猜测这部纪录片的脚本基本已经消失在了垃圾桶中。

不知道浦东十大杰出青年的考量标准是什么,反正孔卡只是做了一个职业运动员应该做的。此时离开上海,更证明孔卡只不过是一个在职业选项中填写“足球运动员”的33岁普通人。

需要时,他可以是“天体之王”或“八万人之王”;但不需要时,他只是一个领着工资,任人差遣的商品。我想起了切尔西老板阿布拉莫维奇对超级经纪人若泽·门德斯私下里说过的一句话:足球只不过是经济和政治的玩具。

那座“浦东十大杰出青年”的奖杯,如今更像是上海上港为自己买来的一面锦旗,一张人情牌。(编译/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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