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体育评论员：张丰

2016年度体坛风云人物颁奖典礼在北京水立方落下帷幕，最佳男女运动分别由马龙、朱婷获得；最佳教练和最佳团队奖则归属了郎平和中国女排，另外，中国女排还获得了评委会大奖，可谓本次颁奖礼的最大赢家。其实，处于上升期的中国女排，已经连续三次成为最大赢家了。

当我们说“中国女排”成为最大赢家的时候，我们在说什么？我们指的是中国女排国家队，指的是国家队的成绩。在2016年奥运会中，中国女排在预赛排名第四，最终却逆势夺冠，让人民再次团结在“女排精神”的旗帜之下。海外打球的朱婷，在连线中说，她本以为最佳女运动员会是丁宁，她这样的讲的时候，也是一种成绩思维。因为丁宁获得的是单打冠军，而自己则是团体项目的一员，只是一块金牌中的若干分之一。

不管是女排国家队，还是郎平、朱婷，获得最佳都是众望所归，她们表现出了体育中最迷人的东西：不畏困难的拼搏，不放弃，并最终创造奇迹。体育赛场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放眼2016，有哪支队伍曾像中国女排这样，让人激动呢？

但是，在我们表彰女排的时候，还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女排”这四个字，还有更丰富的内涵，如果它指的不是“中国女排国家队”，而是“中国女子排球运动”，我们就没这么兴高采烈、得意忘形了。如果问一句：中国女子排球联赛现在处在什么阶段？有多少朋友能回答得出来？

这是一个需要明星的时代，朱婷凭借在奥运会上的表现，成为女排最耀眼的一颗星，她转会到土耳其俱乐部，继续受到媒体的追踪报道。土耳其瓦基弗银行俱乐部，也因为朱婷而成为中国媒体的宠儿，不管是联赛还是欧冠比赛，门户网站都会报道，相比之下，任何一家中国女排联赛中的球队，都没有获得过这么大的关注。

根据排协的统计，第一阶段女排联赛，平均每场观众2655人，这已经比上一年有所增长了。在电视转播方面，除了央视会直播一些场次的比赛外，大多数地方台对直播的热情都不高，一个赛季，总共直播118场，录播103场，意味着差不多有一半的比赛，省级卫视都是“录播”。当然，在电视台普遍不景气的时代，省级卫视的体育频道，也没有财力直播更多的比赛。这多少反映出中国女排运动的处境：观众人少，直播场次也少，就这些数据来看，它是一种冷门比赛，和体坛风云颁奖礼获得四项大奖，非常不般配。

这种处境，决定了女排运动员的收入非常低，尽管男足国家队成绩糟糕，但并不影响球员有相当高的收入，即使是马龙这样的乒乓球运动员，现在也相当富有了。朱婷在去土耳其打球前，和媒体谈到郎平时，说郎指导亲自从海外带蛋白粉、运动裤她，这样的细节，说明女排队员穷到什么程度。在女排联赛12支队伍中，恒大（新贵）和天津女排（老牌劲旅）的收入算高的，队员每个月收入有8千到1万元，如果能拿到冠军，每个人可以得到30万——这不过是北上广一个普通白领的收入。而那些比较穷的队伍，队员每个月的工资甚至只有三四千。

这不是一项职业运动该有的收入，但是也很残酷地反映了女排联赛的现实。在媒体看来，中国女排的焦点问题是郎平的续约，但是在郎平看来，问题的关键却并不在此。对女排联赛的现状，郎平对中国女排的现实多次表示了担忧，她认为，中国女排的未来，在联赛，甚至在大学生女排联赛中。奥运冠军的光环，很容易掩盖中国女排的危机，郎平对此心知肚明，她是少有的清醒人士。但是，人们只在乎“女排精神”，甚至很多人开始憧憬下一届东京奥运会的卫冕，只有郎平清楚，中国女排面临着巨大的问题。

当然，问题的另一面可能是这样的：也许正是因为女排运动整体状况的糟糕，我们才需要郎平这样的教练。如果没有郎平的慧眼，果断提拔朱婷等年轻人加以锻炼，中国女排在巴西的成绩，不会比女篮更好。在大片荒芜之中，只有郎平这样的善耕者，才能发现真正的苗子。

这种模式，本质上不是职业运动该有的样子。美国篮球国家队的主教练，不会为选拔年轻人发愁，只要看联赛中的数据，给一些巨星打电话就行，而中国女排的主教练，还必须有全局思维，选拔年轻人自己带。某种程度上，这仍然是“专业体育”而不是“职业体育”，仍然是“举国体制”，而不是“全民体育”。

和女排相比，女篮、女足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好的是男足，虽然烧钱烧到让世界担心，但仍然在培育自己的市场。CBA要差一些，但是如果姚明出任篮协主席，未来也会好玩儿一点。女子运动的职业化，要困难得多，中国女排是最有可能实现好的职业化转型的，奥运冠军加上全国人民的聚焦，为这种转变提供了可能。这项运动的管理者，不应该像普通球迷那样，满足于“女排精神”的胜利，而应该致力于实现这种转变。

如果越来越多运动员像朱婷一样，到欧洲去打球才能挣到钱，那只能证明中国女排整体的失败，反之，如果欧美高手要到中国女排联赛来淘金，我们才算拥有了肥沃的土壤，那个时候，也就不必这么焦虑于郎平是否续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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