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篮赛场的这一幕，让我们看到了社会文明的进步

文 | 罗淳云

今年妇女节前夕，洗衣液品牌Persil与阿森纳女足合拍的广告火了，女足名将们在短片里带头拒绝月经羞耻。一个多月后，广告中一直提及的「沾有血迹的运动裤」就真实地出现在了我们自己的运动员身上。

4月5日晚的WCBA总决赛，在广东东莞新彤盛队与四川蜀道远达队的首场争夺战上，女篮国手韩旭因来月经参赛，血迹渗透在了白色篮球裤上。

彼时正值比赛最后一节的关键阶段，她稍微拉扯了下裤子便继续比赛了。赛后，韩旭在个人社交平台公开谈论起自己这件「关于月经的事」，并为这一流血小插曲道歉。

韩旭赛后发表声明回应关心

在这条声明的评论区里，满是女孩们暖心且态度鲜明的关切：

完全不需要道歉，你根本没有错！

没有不好的观感！来月经是再正常不过了。

……

拒绝月经羞耻的故事，或许已经翻新篇了。

被公开谈论的月经

开口谈论月经的成果，是越来越多人，无论男女，都开始自然、大方地看待女性的这一生理现象。

令我们欣喜的是，不光在女性社群，以男性为主的体育社区中，也有许多人站出来大力支持韩旭，正视女性月经这一正常的生理现象，这当然是一种进步。

某男性球迷社区

这一进步的取得，离不开近年来女运动员们，一次次将月经议题搬上竞技舞台。

里约奥运会上的傅园慧，大概是少见的在主流媒体前，坦言月经影响自身竞技表现的女运动员。她的心直口快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中并没有立即带来体谅与理解，却让大众幡然醒悟——女运动员是会来月经的。

在此之前，运动员自身的难以启齿、媒体的避而不谈、大众的漠视等都导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女性运动员所面临的这一生理挑战，经期的各种不适、麻烦与痛苦被淡化抹去。

如果说傅园慧用一种公开直言的方式将月经这一生理现象带入公众视野，那李美珍则是通过一种更强烈的视觉冲击，洗刷着有关女性经血的污名。

去年的衡水湖马拉松上，李美珍突遇生理期，一心想要完赛的她带着大腿上已经风干凝固的经血跑完了全程。即使也有人批评其不雅，但得益于她，笼罩在月经以及经血之上的层层暗纱被再次捅破。

左：傅园慧 右：李美珍

赛场上领跑的运动员们，一步步破除着外界对于月经的妖魔化，这样的进步与改变也被带到日常生活中，影响着每一个人。

最近，国外一名酷爱潜水的女孩就分享了自己需要在船上更换卫生棉条的经历。

潜水运动的特殊性，导致潜水员可能从早到晚都只能在没有卫生间的小船上度过。对于处于经期的女生而言，更换卫生用品也只能在这样一个局限的空间完成。

幸运的是，这位女孩并没有遭遇想象中的窘迫和尴尬。

她不卑不亢地告知在场的其他人，给自己10秒钟的私人空间，并说明自己正处于经期需要更换卫生棉条，紧接着船上的所有人没有过多追问和质疑，要么转身背对她，要么闭眼朝向海面。

在这条视频之下的评论区，很多女孩都在夸赞她以及其他同船者的做法，甚至向她请教如何才能又快又好地换好卫生棉条。

图源：@leonie.feliciaa社媒

如我们所期待，公开谈论、反复强调、努力科普的成果正在改善着我们所处的环境。

感受是个人的，联结是共生的

这样的改变，除了破除掉外界赋予的污名与羞耻外，还包括女性对于月经以及经期体验的集体感知。

在阿森纳女足广告的评论区，我们发现许多女孩坦白了自己来月经时的苦恼。现实情况是，相比于对月经侧漏的担忧，痛经带来的身体不适才是女孩们无法参加体育运动的最大阻碍。

2023年，英国最大的医疗保健慈善机构 Nuffield Health调查了2000名年轻女性锻炼习惯，虽然有40%的年轻女性喜欢运动，但84%的女性在月经期间对锻炼的兴趣降低，而这其中，痛经所带来的腹部绞痛等生理因素是导致兴趣降低的主因。

很长一段时间，女性痛经似乎都是「不治之症」，甚至从未被被视为一种「症」被认真对待。

看看我们的运动员们就知道了。

无论是最初的傅园慧，还是张雨霏、郑钦文……这些在我们看来最为杰出的运动员们，理应有着超乎普通女孩的身体素质，但都共同承受着经期疼痛带来的巨大挑战。

郑钦文曾这样描述痛经：「和痛经比起来，当时的腿伤不算什么」。

22年法网，郑钦文正逢经期，竞技状态被严重影响

图源：Getty Images

于她们而言，伤病或许已是稀疏平常，但痛经带来的身心影响是个人的，难以被评估和控制；且这样的周期性「来潮」，在运动员紧张的比赛日程里实在无法规避；运动员药检等的严苛要求，也让她们无法通过止痛药或者其他药物进行短时干预……

诚然，经期的感受是个人的，但女性之间的联结却是共生的。

在女运动员忍痛上场的评论区，互联网上的女孩们争先给她们评论留言：「我们希望你有好成绩，但更希望你身体健康」；在女性社区，素不相识的姐妹们互相关心，倾囊相助着自己缓解痛经的小妙招；在刚刚过去的那场WCBA比赛中，身为对手的杨力维率先发现了韩旭沾血的球裤，并立马上前提醒她，随后女裁判再三向韩旭确认是否可以继续比赛……

赛场上，队友、对手、裁判关心韩旭身体状况

我们或许不曾谋面，抑或是身处赛场的对立面，但同为女性，自然懂得彼此的处境。

至此，「有关月经的事」在大众的关注讨论中翻至了新的章节。

这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但还远远不够。

从「运动卫生巾」到「沾着经血的运动裤」，接下来，我们还将频繁地讨论月经，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女运动员能自然地表达「我在经期，我需要调整训练强度」的需求；女孩们不用在痛经时被告知「正常」「忍忍就好了」；当韩旭的经血不再成为新闻头条，也不会多虑造成「不好的观感」给大家道歉时，有关女性月经的话题才算是到了下一个破局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