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颠覆了世界杯

文|谭力文

12月2日凌晨，可以被视为卡塔尔世界杯开赛以来最疯狂的一夜。在E组最后一轮小组赛中，迎来了跌宕起伏的剧本故事。“世界杯最刺激一晚”的话题，也成功冲上了热搜榜前列。

在这轮比赛开赛前，四支球队都有出线的希望，但也同时面临出局的危机。在比赛进行过程当中，E组的四队排名随着两场比赛的即时比分发生了8次交替。两场比赛终场哨响，日本2-1战胜西班牙，德国4-2战胜哥斯达黎加。剧本定格为日本西班牙携手出线，德国与哥斯达黎加双双出局。

“世界杯最刺激一晚”图源：FIFA

改变四支球队命运的转折点从日本与西班牙这场比赛的第47分钟末尾开始，西班牙后场解围失误被日本队抓住机会，堂安律断球后在禁区边缘劲射破网，将比分追成1-1。

比赛第52分钟，堂安律禁区左侧左脚射门到来后点，三笘薫将球救了回来，田中碧门前中路近距离右脚推射入网，边裁举旗示意三笘薫在救球时皮球已出了底线，进球无效。进球后不久，VAR视频裁判也介入了本次判罚。经过漫长的三分钟等待后，主裁判戈麦斯通过耳机收到信息，吹响了确认进球的哨音。

自本次世界杯开赛以来，VAR视频裁判屡次“抢戏”比赛，成为球迷们热议的焦点话题。对于VAR视频裁判的使用，球迷们也有褒贬不一的态度：一方面认为VAR视频裁判的使用降低了“冤假错案”的出现，相对有效地提升了比赛的公平性。

持反对意见的球迷则认为VAR视频裁判的介入干扰了比赛的进程和节奏，导致比赛更冗长、过程更无趣，甚至有些球迷认为VAR视频裁判背后也有“人为因素”的干预。对于VAR视频裁判使用的态度，作为球迷的你怎么看？

VAR视频裁判＞主裁判

无可否认的是，从本届世界杯的小组赛进程来看，VAR视频裁判出镜的频率要远高于此前多届大赛。除了本场日本对阵西班牙的比赛以外，多场比赛都能看到VAR视频裁判“出手”的踪影。

本次卡塔尔世界杯VAR介入最多的时刻是判断越位与否。提到越位，就不得不提到世界杯首次使用的“半自动越位识别技术（SAOT）”。SAOT会在监测到越位情况时通知VAR视频助理裁判，后者从而根据情况做出判罚。

欧足联裁判总监罗塞蒂就曾对SAOT做出评价：“这套越位识别体系，能够帮助VAR团队更快更准确地识别越位与否，这对于保证比赛的连贯性、判罚的稳定性很有益处。”

从本届世界杯多场比赛看出来，VAR的使用确实要更为频繁。如果要挑选本届世界杯“VAR使用集锦”的话，除了日本对阵西班牙的这场比赛外，下列几场也理应榜上有名。

肉眼难辨是否出界 图源：B/R Football

一是在12月1日晚23点开赛的F组克罗地亚对阵比利时队比赛中。第15分钟，克罗地亚队长莫德里奇开出任意球，克拉马里奇禁区内倒地，主裁判判罚给克罗地亚队一个点球。

随后VAR视频裁判认为克罗地亚队球员洛夫伦越位在先，因此点球取消。从VAR视频回放看来，洛夫伦仅是肩膀边缘略微超出了维尔通亨身体的前方。

图源：网络

二是在梅西本次世界杯首秀，即阿根廷对阵沙特的C组首轮比赛中，梅西的破门和劳塔罗的单刀均在VAR回看后被取消，阿根廷痛失好局。沙特最终成功逆转，掀翻潘帕斯雄鹰。

还有则是在卡塔尔对阵厄瓜多尔的揭幕战中，厄瓜多尔队的巴伦西亚在比赛第3分钟就迅速进球，但在VAR视频介入后表示巴伦西亚的右腿越位在先，进球无效。

图源：网络

VAR反对者：严重干扰比赛流畅度

在新技术广泛应用的初始阶段，总会面临阵痛期。本次世界杯VAR的频繁“抢戏”，招致了许多球迷以及足球行业的从业人士的不满。

对VAR持抵触情绪的不仅有球迷，还有一众名宿们。在前文提到的波兰门将出击击倒梅西这个判罚中，名宿们纷纷指责VAR的判罚。

前曼联名宿费迪南德表示：“这是一个可耻的决定，这不是VAR的作用。”；英格兰名宿希勒表示：“从来没有这样的点球，还记得他们当初引入VAR，说这是为了清晰明了，并不会重新裁判比赛，也不是一个判罚；英格兰名宿卡拉格表示：“这是一个笑话，这绝不是一个点球！真是令人尴尬的VAR。”

曼联名宿加里-内维尔则没有反对VAR的使用，但他抨击国际足联没有提供摄像机的准确角度。“我们在这些体育场里有100台摄像机，不可能错过任何东西，但在提供画面方面却倒退了。VAR中有人看到了一些绝对明确的东西。”

加里-内维尔批评的这场比赛正是日本对阵西班牙的比赛。从比赛直播可以了解到，回放镜头并没有提供准确的角度，来说明日本队攻入第二粒进球前是否出了底线。镜头只是集中在主裁判身上，许多球迷只能“苦等”主裁判的判罚。

这样模凌两可的做法让球迷们“一头雾水”，在比赛中VAR没有给出具有说服力的说明，也就使得许多球迷和解说们认为VAR的使用是值得再三商榷的。苏格兰足球名宿格雷姆-索内斯赛后表示，“现在有8000万个德国人在抓狂之中，他们在等待一张图片明确证明这个球没有出底线。”

日本媒体科普足球出界规则 图源：网络

对于本次世界杯VAR的使用情况，知名足球解说员黄健翔则是屡次批评。“VAR毁了足球，犹如特效毁了电影。本届世界杯冠军已经诞生:VAR（包括半自动越位判罚系统）。”黄健翔更是在个人社交媒体中直言不讳。

此外，也有部分球迷认为VAR频繁介入后对比赛流畅度造成了干扰。过于拖沓和复杂的VAR回放过程，严重影响了球员的心理状态和球迷情绪。

VAR支持者：有效降低误判率

正如事物有其两面性一样，有部分球迷认为VAR的应用也有其合理的地方。无可否认的是，随着VAR技术的介入的确提升了判罚的准确度。体育赛事崇尚公平公正的竞赛环境，而VAR的应用能够借助科技手段，在电光火石间的足球赛事中，尽量维持比赛公平进行，有效降低误判率。

在没有高科技应用的年代，错判与误判是足球赛事经常碰见的事情，最经典的案例莫过于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在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1/4决赛英格兰对阵阿根廷的比赛中，马拉多纳用手攻破了英格兰的大门。

马拉多纳“上帝之手”经典一刻 图源：网络

由于最终在这届世界杯上成功夺冠，所以“上帝之手”反而成为马拉多纳自我荣耀的一部分。若在此背景下VAR成功介入，无疑能够降低误判率。可以肯定的是，类似马拉多纳“上帝之手”的误判，在VAR广泛使用后将难以再重现。

另外，VAR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球员在“暗处”做出伤害对手的犯规动作，或做出更激烈的铲球动作。因为在VAR介入下，球员在场上的动作能够即时被回放，没有一个动作会被裁判放过。

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此前曾表示，“VAR 不会改变足球，VAR 在清洁足球，让足球更诚实、更透明，帮助裁判做出正确的决定。”

借助高科技手段是行业趋势

综合来看，就本届世界杯VAR使用情况而言，批评者的声浪是要比支持者更高的。笔者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于VAR还未能够找到与足球赛事的契合点。简而言之，双方的磨合仍未成熟。

其一，VAR介入的时机往往是滞后和频繁的，严重干扰了比赛流畅度，打断了比赛的节奏。尽管与之前相比，VAR的反应速度与计算速度已经大大提升，但足球比赛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这就需要VAR再次提升识别与判罚速度。

像日本对阵西班牙第二粒进球后，VAR介入了接近三分钟才能成功做出判罚。全球观众都在苦等这漫长的三分钟，这使得这场比赛的观赏性与流畅性大打折扣。这就要求国际足联在未来需要进一步优化VAR技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正确的判罚。否则VAR屡次中断比赛的行为，是对于足球赛事一个巨大的伤害。

日本队进球后暂停庆祝等待判罚 图源：抖音直播截图

二是VAR许多“体毛级别”的判罚让许多球迷抓狂。作为高科技技术，VAR的数据精确到“毫米”和“毫秒”，所以造就了本届世界杯多次“体毛级别”判罚的出现。当“理性”的VAR技术遇上“感性”的足球，两者要在未来找到一条合适的融合发展道路。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VAR的广泛普及，未来将会有更多精细判罚出现。英格兰名宿莱因克尔说对此表示，把足球比赛弄得这么精细真的好吗？因此，国际足联需要引导球迷了解越位和出界等规则，通过对规则的阐述展示国际足联对“毫米级越位”的立场。

例如在今次世界杯赛场上，专业球迷是肯定对越位和足球出界的判断规则了然于心，但世界杯恰恰是社会级别的事件，有不少泛球迷或泛体育迷是四年才会看一次世界杯，他们对于专业规则并不熟悉。因此国际足联其实可以在赛时或赛后引入规则说明，通过生动形象的视频表达结合VAR判罚画面，帮助泛球迷们更好地理解此次判罚。

三是就本次世界杯比赛而言，SAOT呈现的虚拟画面相对不够说服力。从转播画面可以看到，本次世界杯VAR回放后只有虚拟动画呈现，而缺少真实画面过渡到虚拟动画的过程，这难免会令球迷们产生质疑。换言之，VAR提供的回放画面和呈现方式还有更多的优化空间。

更为重要的是，VAR应该考虑如何与主裁判互相适应和合作。本次世界杯，多次出现了这样的场景——裁判已经做出了判罚，但由于VAR视频助理裁判的介入，导致主裁需要到场下观看回放，最终改变了此前的判罚结果。有不少网友调侃这是全球直播的“打脸现场”。

裁判下场回看 图源：网络

尽管磨合期的阵痛是不可避免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广泛应用高科技是未来所有赛事的大趋势。与如今的VAR相类似，网球的“鹰眼技术”在引入初期也有两方的声音，有人拍手称赞，也有人发出批评。

鹰眼技术从2006年开始在网球比赛中被广泛使用，2006年的美网成为了第一个采用这项鹰眼技术的大满贯赛事。在应用初期，许多球员对于鹰眼技术的使用感到不爽，因为鹰眼的判罚往往与他们的“个人感觉”向左。像刚开始在某站公开赛中，费德勒在五次挑战中只正确了一次，而莎拉波娃的每一次挑战都是错误的。

随着球员们逐渐适应鹰眼技术的使用与节奏，他们的比赛感觉也更加从容。有些球员甚至会利用鹰眼来干扰对方的节奏，比如阻挡对手连续得分，成为球员的战术安排之一。

鹰眼判罚在网球赛事十分常见 图源：网络

鹰眼技术从开始球员们抱怨到后来成为关键判罚的依据，甚至成为了网球赛场一道靓丽的风景。每当鹰眼回放的时候，现场的球迷们都会将目光转移到大屏幕上，屏气凝神等待判罚，若挑战成功，球迷们会为球员欢呼，失败则发出阵阵嘘声。鹰眼技术和网球赛事不断地磨合，最终让比赛变得更加有趣。

总体而言，体育赛事通过高科技手段降低误判率，提升比赛精彩程度是趋势，也是行业共识。无论是网球和羽毛球比赛运用鹰眼技术、NBA引入回放系统，还是世界杯运用VAR技术。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想要将比赛变得更加公平公正，让赛事更加精彩，但无可避免地会面临磨合期的阵痛。

如何将阵痛的影响降到最低，从而将VAR打造成一项“成熟”的技术，应该是国际足联目前首要考虑的工作。希望小组赛后，国际足联能够对VAR系统进一步优化，否则这项技术难免会在淘汰赛带来更多的争议。

注：本文所用图片来自Osports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