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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24日 08:56

凤凰体育特约评论员方正宇

新闻背景:11月23日,东风日产再次发表声明表示,恒大在亚冠决赛次回合的更换球衣胸前广告是严重的违约行为,东风日产已启动法律程序。恒大方面回应称希望双方通过积极协商解决,如果不行就诉诸法律途径。

在东风日产发表官方声明谴责违约整整两天之后,恒大方面才以遮遮掩掩的方式做出回应,其中最重要也最值得玩味的一句表述是:“但东风日产无视违约条款的存在,拒绝任何形式的协商结果,恒大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虽然恒大与东风日产之间的合同并未被公诸于众,导致其中很多细节难以为外界所知。但仅以恒大方面的以上表态而言,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就连恒大自己也承认存在“违约”行为,从而否定了此前出现的另一种猜测,即恒大变更胸前广告是在行使所谓“优先回购权”。

通过查询恒大淘宝足球俱乐部的财务报表可以发现,他们与东风日产之间的合同金额高达1.6亿元(为期2年)。在这份创造了中国足坛纪录的天价赞助合同中,几乎不可能设置仅仅由恒大单方面就能行使的“优先回购权”。因为如果存在着这样的条款,就意味着赞助商变成了冤大头:球队战绩欠佳时,他们需要承担赞助商业价值下滑的风险;等到球队战绩辉煌时,却任由对方用“优先回购权”甩掉自己。这样的赔本买卖,相信没有任何一家赞助商愿意做。

所以哪怕赞助合同中存在着诸如“优先回购权”的概念,但根据商业谈判和法律工作的常识来判断,这也不太可能成为一项单方面行使的权利,而是只有在双方协商一致前提下才能成立。正因为如此,前一年当“恒大粮油”出现在主场迎战西悉尼流浪者之战的球衣胸前时,那时候传出的消息,也是恒大方面在征得东风日产同意后才以800万元的价格购回广告位。

一年多之后,恒大方面显然是希望故伎重演,打算在更重要的亚冠决赛舞台上继续变更球衣胸前广告。但与当初不同的是,东风日产这次表示了拒绝。至于拒绝的原因,或许存在着很多可能性:比如东风日产同样很看重这场比赛的宣传效果,不甘心在举国瞩目的背景下沦为看客;又比如,双方的赞助合同将在2016年1月31日到期,所以在合同期限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东风日产不再选择妥协;再比如,对于恒大方面这种擅自变更要求的强势作风,同样也是大企业的东风日产显然极为不爽,所以不愿意继续迁就对方

无论以上这些猜测究竟距离真相有多远,最重要的一点是,作为合同的当事人,东风日产要求继续履行合同是天经地义的,任何人都无权在法律或者道德上强迫他们接受所谓“协商结果”。这种天经地义,只跟合同中经过双方盖章确认的法律条款有关,而与东风日产的合资方来自哪一国无关,与东风日产的管理层是否发生变化无关,更与恒大有没有在决赛中为国争光无关。在东风日产不同意协商的情况下,恒大方面单方面变更球衣广告,显然就是一种违约行为。

而在确定恒大方面存在违约行为的基础上,接下来的关键问题,就是他们需要为此承担多大代价。可以想见的是,恒大当初之所以在东风日产拒绝协商之后仍然强行变更广告,应该已经做好了对此进行赔偿的思想准备,包括目前也表示“希望东风日产尊重合同已有的违约条款”。那么,这些“违约条款”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

以恒大和东风日产这种级别的谈判对手,再加上超过1亿的合同金额,所以在赞助合同中一定存在着针对违约责任的详细约定。通常来说,违约责任的约定可以分为两种主要形式,《合同法》对此的规定是:“当事人可以约定一方违约时应当根据违约情况向对方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也可以约定因违约产生的损失赔偿额的计算方法。”简单一点来理解,前一种形式就是约定金额相对确定的违约金,即任何一方违约需要向守约方支付全部或者部分的违约金,后一种则是不约定具体金额,但违约方需要承担守约方的全部或者部分损失。此外,也不排除同时约定以上两种形式的可能性,《合同法》对此的规定是:“约定的违约金低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增加。”

以商业常识来判断,东风日产当初在签约时,不太可能仅仅约定违约金而放弃进一步要求赔偿实际损失的权利。所以未来倘若双方对簿公堂,东风日产很可能会要求赔偿由于对方违约而给自身造成的损失。这个不太容易被量化的金额,也可能构成双方的争议焦点。站在恒大的角度,或许会主张这只是球队全年几十场比赛中的一场,即便违约也没有严重影响到赞助合同整体的履行,因此认为给东风日产造成的损失并不严重;但在东风日产一边,显然会提到亚冠决赛所具有的重要影响力。对此最有力的证明,莫过于恒大在亚冠决赛主场的单场门票收入,应该已经超过了此前一两年的总和。所以东风日产在主张赔偿的过程中,完全可能要求将这种特殊权重放在1.6亿的合同总金额中进行考虑,以此计算出恒大应当赔偿的具体金额。

当然,如果本次事件未来进入到法律程序,那么到底如何计算损失的问题,会留给审理案件的法官们,不需要我们这些局外人为其操心。但围绕着恒大球衣胸前广告的变更,最近两天里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响,焦点并非仅仅在于恒大需要赔偿多少钱。更为令人深思的是,在一家俱乐部乃至一个企业集团的运作过程中,是否真的可以因为“财大”而变得“气粗”?是否可以为了追逐成功而肆意践踏契约精神?是否赛场胜利就能为其它一切陋行进行遮盖?哪怕恒大股东中包括淘宝这样的商业巨头,但来自整个社会的“差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删除的。

最后,就在庆祝亚冠夺冠和深陷广告风波的复杂氛围中,恒大淘宝足球俱乐部这几天又有新举措,那就是在新三板市场上发行新股,预期发行378万到661万股,募集1.52亿到2.65亿元资金。照此计算,每股发行价高达40元。以这个估值乘以足球俱乐部目前3.75亿的总股本,意味着恒大可以被宣称为市值150亿元的足球俱乐部。仅以这个有价无市的金额本身而言,恒大甚至可以自夸已跻身国际足坛十大豪门的行列。可问题在于,如果管理者自身不能摒弃无视契约精神甚至以违约为荣的思维,那么再高的市值也只是空中楼阁,终有因其过度透支信用而走向崩塌的时候。

(凤凰体育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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